西北游记 3 — 可可西里

6月25日，大西北环线的第五天，终于要去可可西里了，整个西北环线对 cy 来说最最最 tough 的一天终于要来了。

其实可可西里的地理位置并不在我们此次大环线的途中，在最开始酝酿旅行路线的时候也并没有这个冒险的计划，一切都只是因为是我着手于这个旅行。2018年我走过川藏线去看了壮美的珠峰，在海拔 5200 米的大本营里过了一夜，当我的计划走到了青藏线以后，就怎么都抗拒不了可可西里四个字了。

6月24日下午五点左右，我们抵达了格尔木，惊叹于格尔木的繁华，这个以蒙古语为名的城市却到处涌动着汉人的商业气息。从德令哈一路驶向格尔木，与前两天的绿洲不同，我们开始遇见荒芜的戈壁和盐碱地。在戈壁里，我们停车拍尘卷，看云层里的丁达尔光束，想着这个大高原上哪个远方的城市在被大雨浇淋。格尔木这个孤独的城市就是在这样的一个你毫无防备还在惊叹一路的荒芜中，突然就如一个惊喜而映到了你的眼前，而且，当你慢慢进入它的中心里，你会发现它还是那样热闹且富有生活气息，到处充斥着我们熟悉的汉语和汉文化。

当晚我们入住在格尔木宾馆，这个宾馆给人的感觉就和格尔木这个城市一样，隐匿于市，设施环境都很好。我们在格尔木补充了一些物资，吃了大众点评排行第一的振华手抓羊肉 ，去药房又买了四瓶氧气 ，就带着我满满的期待与兴奋睡觉啦，当然了，不知道当晚的 cy 心里是期待更多还是害怕高反担心路况更多了。

6月25日的太阳和往常一样勤劳升起， 我们在酒店吃了早餐以后就准备出发去拥抱阳光中的高原了。 今天的路线是深入到可可西里无人区寻觅藏羚羊的足迹然后青藏线返回前往大柴旦，在天黑前抵达大柴旦看着雪山泡一个温泉作为疗愈。其实窥探可可西里的行程并不应该这样匆忙，因为路况未知，目的地也并不明确，但雪山温泉是 cy 在这个高原恶劣的环境中的最初的愿望，并且他几日来的高反总是时常发作，我便答应在两点半前无论我们有没有看到藏羚羊我们都返回。

回忆起来我好像仍旧能感受到那天格尔木的朝日是多么热烈，出发前的兴奋与激动已经完全占领大脑，而将理智抛弃在了海平面。我想那天的上帝视角一定很有趣吧，我有几分的兴奋激动，cy 就有几分的担忧与不安。我看到他把准备好的氧气瓶连接好，然后放在驾驶室触手可及的地方，却不以为然。

我们的小探歌在京拉线上奔跑着，驶向那个让人心向往之的地方。还没驶离格尔木市区，我们就远远看到了昆仑山脉。巍巍昆仑，遥相望之。cy 告诉我是汉武帝将传说中的神山昆仑指认为眼前的这片山脉，将所有的神话与传说投映到了这座恢弘磅礴的山上。看到雪山的 cy 非常兴奋，说自从2015年在西藏阔别雪山已经四年了，而我离开拉萨一年，对雪山也是亲切不已。我们一路往雪山前进，心怀虔诚，靠近万山之祖。渐渐地，两旁的路牌开始出现让我兴奋的字样“青藏公路”，“拉萨”，“可可西里”，倏忽间，右手边迎面驶来了一列绿皮火车，燃着烟，那便是青藏铁路啊，这条神奇浪漫的天路在巍峨的昆仑前载着人们穿梭戈壁高原，到达想要到达的地方，去见想要见的人，去拥抱想要拥抱的人。

在这条青藏线上入口，我们最先遇到了一个藏人徒手拉着一辆拉车进藏，而后路段又遇到了几个这样的徒步者。不论他们是否进藏朝拜，也应该都是如我们一样被西藏被昆仑被可可西里所吸引而前来的吧，愿神山佑他，一路平安。青藏公路不愧是进藏公路中最繁忙的一条公路，来往的运输卡车不知疲倦，夹杂着军车车卡，柏油公路被日常的大卡轧得坑洼不平，路况确实并不乐观。我们保持车速慢慢前行，缓缓融入青藏公路，感受它的忙碌与景色。路上我有看到一些新车的试驾，有的甚至被遮掉了整个车外饰，知名汽车行业工程师 cy 解释：这是在高原上进行新车的实验，每一款新车在上市前都需要在各种不同的地形和环境中进行一定长途的试验，才能确保在各种环境中的安全与可驾驶性。此时，我感到我们的小探歌是多么伟大，由衷感谢大众对我们此次行程的硬件支持，并且通过 cy 对汽车行业的从业者表示了深切的慰问与衷心的感谢。

青藏公路车流量很大，我们一路看到了很多起严重的卡车事故，感到后怕。cy 提足了精神，抗拒着高反，小心驾驶着，希望我们的到来并没有打扰到青藏路上繁忙的秩序。大货车司机们，日复一日地往返来去，每天亲吻这片高原土地，与昆仑相拥，孤独又寂寞地穿越无人区。我们在这条路上也遇到了几次堵车，大卡司机们便会下车抽烟互相聊天解乏，我看到前面下来的卡车司机顶着一头爆炸卷发，穿着年轻，cy 说起一个十年前的节目《搭车去柏林》，那是一个从北京出发，不停地靠搭车跨越山水，去见异国恋人的故事，每一段旅程都充满乐趣，遇见的每个大卡司机也都充满故事。想起游戏《欧洲卡车》，开着卡车穿越晴天的法国，雨天的冰岛。每天运载不同的货物，遇见各种各样的人，穿行在熟悉或不熟悉的路上，遇见同行便攀谈然后各自又出发，一直在路上，或许还带着妻子、孩子一起。我们的探歌时常会被大卡超越，他是否是盼着想着为了早一刻与亲人相聚。一路上除了来往车辆，也免不了有牧羊人穿戴牧民服饰，骑着高大的骏马，挥着鞭子，赶着他的羊群，不惧汽车的来往而穿梭。遇到羊群横穿马路，我们很从容地停车，欣赏牧羊人与羊群的和谐画面。G109 国道上有很多的区间测速，经常会遇见货车停在路边休息等待测速时间，我们也趁此机会停车看风景，呼吸车外变得更稀薄的空气。

小探歌继续奔驰，两旁的景色不断后退。青藏公路与铁路彼此依附而建，我们不停地与火车相遇又相离。驶离格尔木市一百多公里，道路右侧出现了一个山门，上写道“无极龙凤宫”。此时海拔已经攀升到了3800米了，cy 的高原反应敏感，为了蓄力可可西里，我问他要了些零钱便独自入内探究了。这是我第一次入道观，一入内就矗立了多根排列有序的石柱，上刻有道德经，随即进入殿内瞻仰了西王母圣容，悄悄许下心愿。出了大殿，后面是观音洞，周围的石窟里还供奉了哪吒和财神。

离开无极龙凤宫20公里，我们抵达了玉珠峰观景台。整个观景台非常大，我们通过两个门洞攀上观景台将整个昆仑山脉尽收眼底。玉珠峰海拔 6178 km ，常年呈冰川形态，除了最高的玉珠峰，一片山脉都被厚厚的冰川覆盖。观景台的周围一圈都扎满了彩色的经幡，在风中呢喃吟唱。去年进藏的时候，听闻当地人说，藏人们虔诚地将彩色经幡扎在山口和屋顶以及风口，他们将信念寄托风中，每当风吹过一次经幡，经幡上的经文就会被念诵一次。远处玉珠峰下，火车缓缓前进，经幡飞扬。现在海拔已经攀到 4178 km 了，兴奋多了还是容易有些喘气。

回到车里，cy 进行了氧气补给，我感觉没什么问题，便继续出发了。继续前行的路上，天空开始变暗了，过了一会儿果然开始飘起了雨。而且由于公路养护的问题，经常会遇见单向通行，来往的车辆只能轮流配合按批次通过。在整个大西北环线的路途中，我们遇到很多这样的公路养护工人，在风雨里，在沙尘中，在高原上，在雪山下。这条高原上的公路只有两个车道，它将边境通入内陆直连北京。在这里，我感受到祖国的伟大不仅仅在于拥有那么多那么美妙的景观和深厚的历史，还将它们通过公路铁路连接在一起，将所有的民族融合在一起，让我们心之所向便能抵达。

从玉珠峰观景台驶向可可西里的途中，会遇见一块大石碑，是为了纪念昆仑山口 8.1 级大地震所立。套上我们在迪士尼买的小雨衣，我想要去看看地壳强烈运动留下的断裂缝，但由于天气不是很好，并没有找到断裂处的所在，便悻悻上车。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我们算是进入可可西里，在经过这块大地震纪念碑后，不远处就是可可西里藏羚羊的标志台了。风越来越大，雨也依依不饶，但仍然有人在风雨中搭建架子悬挂新的经幡，地上的经文碎片被雨水浸湿化开。我们在这个停车点遇到了几名试车员也在停车检查车辆， cy 与他们简单交流了几句后，我们决定继续向前赶路逃离这段的雨。在进入可可西里的过程中， cy 不断抬手看表盘上的实时海拔，眉头越来越紧，断断续续吸氧，这整段路程我们很安静，很严肃。此时的海拔已经跃升到 4767 km 了，无法想象高原上的天气那么多变，也无法相信雨突然开始变大，像是从天上直接泼在前挡，完全无法看清前方，我们只得放弃前进，停车等雨。在放弃了前方以后，我们张望左右，让人惊喜的是我们竟然发现了小野驴！一群小野驴丝毫未受到风雨的影响，不知在家庭漫步或是觅食，可把人可爱坏了。为了拍远处的小野驴，我们很忍心得把长焦升出窗外。这一会儿功夫，雨里开始夹着雪了，然后再过几分钟，可可西里开始下雪了！

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看雪竟然是可可西里！因为害怕我们的车会给往来的车辆造成安全隐患，我们把车向前开到了一个相对宽阔的路口停下，身体似乎在这突然的雪天里暂时忘记了高反，我们跳下车触摸可可西里的雪，惊喜不已。这场雪真的很短暂，短得立马就被太阳征服。但由于刚才雪势不小，已经在地上和山上产生了积雪，这些积雪在新出的阳光下，映着纯净的蓝天，闪着灿烂的光芒，像极了可可西里这个少女的笑靥。我们打算沿着这条往天际延伸的道路继续前行，看看能不能遇到藏羚羊。由于刚下了雪，路有些滑，而且非常坑洼， dji 在我手上抖得不行。当我们前面出现了“欢迎来到藏羚羊的故乡——可可西里”的时候，兴奋又被点燃了。不论远近都是苍茫的一片纯白，可可西里几个美妙的红色汉字，太让人想要靠近了！我在纯白的可可西里又看到了青藏铁路的火车穿行，这一刻实在是太妙了。

时间快到三点了，我们看到了很多鸟类或者雕，仍旧没有遇到藏羚羊。我看 cy 一直在吸氧开车，神色也并不好看，便打算折返了，对于可可西里的体验到这里已经很极致了，不能想象会有更加美好的体验了。返程的途中我们又遇到了刚才的野驴群，仍旧在原地悠哉悠哉，短腿的样子让我想到了《史莱克》里面的 Donkey ，非常蠢萌。cy 在返程的途中一直不说话，仍旧在监控海拔。去的时候满心欢喜，回的时候亦满是不舍。返程的时候我们又遇到了多次公路养护的单向管制，便跟着出租车们走了一些难走的小路，小路上还有一辆驾驶风格特别狂野的深红色宝骏让人印象深刻。

从三点以后的路程其实特别艰辛，我们离我们今晚的酒店大约还有 360 km 。返程的时候，车上六瓶氧气已经全都消耗完了，随着海拔的下降，cy 开始适应一些了。可能灵魂的返程比身体要来得迟缓，所以返程花费的时间好像过得很快。驶出京拉线以后，我们又要回到柳格高速前往大柴旦了。cy 已经累计驾驶六七个小时了，在我以疲劳驾驶更危险的理由不断要求下，可能是由于柳格高速路况非常好的情况下，我终于在此次旅程中第一次获得掌舵权。

我们又一次穿越了察尔汗。这块大盐碱地同样纯白一片，还在太阳下闪着白光，我说这像极了刚才的可可西里。下午的柳格高速，可能在我们行驶了十多分钟后我才看见一辆车。3500 km 的大环线上，我贡献了这天下午的 100 km，非常棒。我们回到了海拔 3000 多 km 的平面上，又可以一路谈笑了。在天黑前我们终于抵达大柴旦。大柴旦的绝大部分建筑都不超过三层，以两层居多，有那种小平房的样子。我们又靠大众点评找了一家炕锅羊肉，开心享用完以后又要驱车上山，终于要去 cy 心心念念的雪山温泉酒店了。又攀爬上山的过程中，我们聊起了一些旧故事，我的歌单播到了《All of me》。

去之前，我们满怀期待，定的房间还是增氧房，想要好好吸氧睡一晚。当我们入住以后，发现氧气只有到晚上限时开放，房间内设施也不如人意，也罢，那就好好泡个雪山温泉。可由于那两天的大柴旦也在飘雨，露天的池子没法用，室内的池子又像个泳池一般，实在是让苦了一天，期待了一路的 cy 着实不悦了。

这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了，当日行驶里程共计 530 km ，其中我驾驶 100 k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