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

2020 年 1 月 6 日，小寒，距离春节 18 天。在京东上给家里寄了些零食，更多是出于形式主义。过年了，该买些吃的。

记得小时候，年前我妈会给我和我哥各一百块钱，去超市买吃的，那可是过年前最值得期待的事情之一了。之所以谓之“之一”，是因为还有两件事的存在。其一是过年前买新衣，其二是三十晚上和同学一起去澡堂洗澡。

买新衣，是年前一到两个月就得完成的事情。那时的十八线小城，市中心就是一条街。一开始，街上的“专卖店”是高端的代名词。佐丹奴，班尼路，真维斯…这一串现在听来稀松平常甚至有些不齿的名字，在当时是令人极其向往的。后来，街上出现了一家装修豪华的商场，那里也成了热衷攀比的小城少年们新的天堂。对于我来说，天堂因为太贵而有些遥远。年前我会在穿梭在各大专卖店之间，一遍遍地挑选衣服。在小城，中二少年眼中不那么 low 的专卖店也就那么几家，因而撞衫率极高。如何优雅地避免撞衫成为了一件很大的议题。当时的街角，开着一家茵宝专卖店。茵宝是当时英足总的赞助商，有很多印着三狮军团 logo 的衣服，好看又特别。由于没有阿迪耐克名气大，价格相对实惠。更爽的是，可能由于生意惨淡，店家还常年打折。年前，我会一遍又一遍的逛这家店，选出一件款式特别，最好又是断码的衣服。这家店的鞋子也很便宜，记得两百多就可以买一双挺好看的运动鞋。

新衣入手以后，便是漫长地等待新年的过程了。我会把衣服一次又一次地拿出来试穿，再仔细又耐心地把衣服叠好，每天都盘算着还有几天到春节，想象着自己穿着新衣服去到处招摇的场景，真美。

好不容易快熬到了年三十，就到了另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了。在我小时候的冬天，小城的大多居民还是习惯去澡堂洗澡的。洗澡分为普浴和雅浴。雅浴的名字听上去就要比普浴美一些，实际上设施条件也要比普浴好很多。雅浴的床和澡巾要干净一些，跑堂的大叔或大爷们服务态度也会好一些。印象中的年三十前夜，是没有人早睡的。大人们都要忙到深夜，为第二天的年三十做准备。孩子们自然也有了理由晚睡。因而，约上同学半夜去澡堂洗澡，成了一件只有新年才能干的事儿。之所以半夜去澡堂，一是因为白天人极多半夜人会少一些，二是半夜洗澡会有一种打破常规的快感。一年到头，只有这一天，可以名正言顺地半夜去洗澡，还得是雅浴。在澡堂子里，和同学聊聊这一学期好笑的事，盘算着过年约谁谁谁出来玩。洗完之后，让跑堂的沏好茶，躺在床上接着唠，直到半夜，各自回家。印象中的那一晚，似乎每年都不是很冷。回家的路上，起着薄雾，黄黄的路灯打下来，暖暖的。

过完这一晚，就真的要过年了。小时候我妈常说，只有小孩子们喜欢过年，大人们都不喜欢过年。

这个时代长大了，现在似乎没有人盼着过年。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过年买新衣了，因为觉得没有必要，衣服实在太多了。澡堂我也很久没去了，这年头还开着的澡堂甚至也没几家了吧，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家的 spa 会所。当时一起去洗澡的小兄弟们，还联系的没有几个。不知道他们过的怎么样？

说到这，我好怀念小时候，一大家子的人聚在外婆家的小院子里过年。时间很无情，把一个干练的老太太带到了风烛残年。外婆现在已经不能走路了，背都不能直起来。在这个一点都不冷的小寒夜晚，我很想她。